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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 第 19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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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 第 19 章

譚茂六點上學, 蘇棠得每天趕在他出門之前趕到城中村開始拍攝,也跟著起早。

鬧鐘突兀的響起, 勉強擡下眼皮,窗外的天黑得像團墨,一處白點都沒有。

蘇棠閉著眼四處摸索手機,微微一動就感到渾身酸痛。

黑暗中手指打到床頭上,一股刺痛,令她倒吸一口涼氣,猛地醒神這裏不是酒店,蹭的一下從被窩裏坐起來。

灰色絲綢被帶著體溫,從她光潔的肩頭緩緩滑落。

一截細嫩的手臂從黑暗裏伸出來, 摸索好幾秒才找到床頭燈。

‘啪’的一下,開關沈悶的響聲在靜謐的清晨裏存在感尤為強烈, 緊接著就是一片柔和的光亮。

蘇棠坐在床頭呆了一秒。

這裏...似乎不是昨晚那間房。

她回神, 垂眸看了看床面, 可以容納雙人的位置明顯只有自己睡過的痕跡, 另一側平整如新。

從歡愉結束到鬧鐘響,不過兩三個小時,男t人若是躺過,也該還有痕跡。

沈逸清並沒有在這裏睡過, 只是她一個人。

蘇棠微怔。

情緒有些覆雜,下意識的攤開掌心撫上床面,連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在揣摩探究些什麽。

入手一片冰涼不帶絲毫餘溫, 昭示著男人連短暫的停留都沒有。

這種感覺很奇怪, 昨夜還抵死纏綿的兩人, 結束後冷漠得甚至不會躺在一張床上。

合約之外,他們又是什麽關系呢?

心裏回想起男人昨晚半開玩笑半認真的答案——

除了戀人, 她想要什麽關系都可以。

蘇棠一顆心猶如浮在湖面,不僅涼冰冰,還慢悠悠的往下沈,整個人像泡在藥缸裏,每一寸都是苦澀。

人楞著,床頭的手機再次激烈的催促起來,嗡嗡嗡在櫃面震顫個不停。

第二次鬧鐘了。

蘇棠咬咬牙,忍著渾身的劇痛艱難起身。

屋裏暖氣足,又鋪著地毯,她直接光著腳去了洗漱間。

剛一擡頭,就從面前的鏡子裏撞見自己的模樣。

一串吻痕密密麻麻、輕重交替,從脖頸一路下來蔓延進睡衣領口,直通向看不見的隱秘位置,整個前頸緋紅一片,滿是旖旎的痕跡。

睡衣下面什麽也沒有,輕柔順滑的布料隨著刷牙的動作晃動,似有似無的掃過身前兩處小點,昨晚的游戲似乎還帶著餘溫,敏感的位置被衣料擦過,依舊泛著若有若無酥麻的痛感,又不純粹是痛感.....。

從來沒有過的體驗,總之身體裏的感覺很奇怪,她對著鏡子飛紅了臉。

沈逸清說過,記不住溫莎結的解法會罰她。

一想到昨晚那兩個帶鈴鐺的小夾子,蘇棠臉唰一下徹底紅透,她怎麽也沒想到會是這種罰法。

脫/下的衣服整齊的疊在床頭,連鞋子都擺得一絲不茍,應該是男人的手筆。

身前還是不適,蘇棠瞄了眼內衣,想了想直接沒穿,塞進包裏帶走,反正冬天外套厚,不用顧忌什麽。

到了外間走廊她才發現自己這間是次臥,與之相鄰的不遠處應該就是沈逸清的房間。

蘇棠猛地頓下腳步。

下樓的話就不免會路過那處。

一顆心猛地吊起來,滿是緊張,除了不想吵醒人,還有初經人事後的羞澀逃避。

手裏的包帶小心翼翼的攥緊,朝不遠處的位置瞥了一眼,蘇棠貓著身子,動作盡量輕柔,為了一點響動都不發出,甚至把拖鞋脫下來提在手裏。

她秉著氣貼墻走,打算像個小偷一樣悄悄逃離,到了那門前,卻猛地呆住。

房門肆無忌憚的大敞開著。

晨風掠過,灰色的絨布窗簾飄飛中卷進幾絲冷霧,屋內空無一人。

*

四年一屆的亞洲金融峰會在京北召開。

主辦方給京貿集團的領導層遞邀請函,這東西自然就落到了沈逸清手裏。

後座的人捏著手裏的邀請函若有所思,秘書周平暗自打量著人,開口。

“聽說也遞給了泰盈,方家也要去”

沈逸清點點頭。

這個競爭對手一直都挺令他頭疼,不過也很好奇,方家下任的繼承人竟然是個女人,至於那個從沒露面過的獨子,外界眾說紛紜,有的說死了,有的直接說就沒有這個孩子,只是謠傳。

一切撲朔迷離,但沈逸清從來對這種八卦不感興趣,他在乎的地方從來都只在商場的較量裏。

不講男女,只講輸贏。

今天本不想來,可轉念一想這會議規格極高,與會人員大多是整個亞洲市場首屈一指的腕,有些還涉及他公司戰略轉向的領域,將來不免要打交道,思前想後,還是動身。

會議後是酒會,吃完飯從酒店出來,已經是下午。

周平開著車,小心翼翼的看著後視鏡裏閉目養神的人,知道他沒睡著才敢開口。

“警察那邊的調查結果已經出來了,不涉及他殺,工地再過兩天應該就可以解封,大概下個周重新開工。”

眸子動了動,男人微閉的眼忽的一下睜開,下面一片清明。

沈逸清不愛喝酒,礙於場合還是抿了幾口白的,後勁兒上來,有些犯暈。

他緩緩擡起頭來,盯著後視鏡裏瞧過來的眼睛,腔調不溫不火。

“應該?大概?”

那態度不冷不淡卻十分壓人,視線釘子似的定在他身上,知道這回答他並不滿意,周平心裏一緊,立即改口。

“明天解封,下周開工。”

銳利的眼神停留一秒,移開了。

壓迫感立即消失,周平心裏忽的松了一大口氣。

沈逸清取下眼鏡,揉著鼻梁。

他度數很低,這東西不常戴,偶爾一次,眼眶脹痛。

那工地自從鬧出人命就被封了一個月,財力人力上的損耗還好說,京貿擔得起,只是大家買房或者買鋪面做生意就圖一個吉利,這樓盤一開工就出人命,媒體輿論上炒作得不太好聽。

一言不發坐了半分鐘,沈逸清突然開口。

“那個死者叫龐.....。”

“龐偉強。”

周平趕緊接住。

“嗯、”沈逸清點頭,“查出什麽了?”

不敢再向他打馬虎眼,周平短暫的在腦中整理了下資料,這次打定了腹稿才開口。

“上次你讓我查流水,看了下,是個賭鬼,欠了一堆網貸,在工地也沒做多久,家裏有一個兒子,老婆無業,還要養爹媽,家庭情況不樂觀。”

他又瞄了眼後座的人,見他沒說話才敢繼續開口。

“公司會給員工買保險,工地那邊的還不止一份,保險公司和警察還在調查中,排除了他殺,但是自殺還是意外,還沒斷定。”

周平若有所思。

“如果斷定是死於意外,他家屬會拿到一筆不錯的保費,公司這方也會賠償。”

沈逸清坐在後面靜靜的聽,臉上沒有什麽表情,末了只是沈默的點點頭。

周平看了一陣人,猶猶豫豫還是開口。

“為什麽偏偏在這個工地上出事,還在這種時候,會不會....和董事會的股東有關?要不要我去查一查?”

沈逸清用人不疑,疑人不用,他算是他公司裏的心腹,說話也大膽。

沈順昌想退位,沈逸清本來就不被股東看好,一來還要調整公司組織架構,不僅降了賴以發家的房地產權重,還要進軍醫療、芯片和新能源,行業跨度之大前所未有。

董事會鬧得很兇,卓勳文作為元老在前不久的戰略會上直接當眾朝他摔杯子。

沈逸清在後座上慢條斯理的擦眼鏡框,他知道周平想說什麽,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。

“不會是他,他大小也是京貿的股東,手裏捏著股份,一榮俱榮,一損俱損,京貿出事對他沒有什麽好處。”

董事會那群循規蹈矩的老古董,只是對自己的戰略方針不滿,再過分,膽子就夠朝他丟個茶杯。

提起那茶杯。

嘖....那水真燙,衣服下面都脫皮了。

這筆賬以後慢慢跟那老東西算。

沈逸清若有所思,想起什麽突然看向周平。

“出事的工地上給死者提供法律援助的律師,什麽來頭?”

周平張張嘴還沒出聲,沈逸清的電話響了,立即識相的又閉上。

陸嶼的聲音咋咋呼呼的傳過來。

“你他媽還來不來!這邊都鬧騰一天了,怎不見人!”

沈逸清按了按跳動的太陽穴,有些煩躁。

“正在路上,晚點到。”

時間點剛過中午,路上並不堵,這是沈逸清回家的路。

見他掛了電話,周平掃了眼後視鏡,斟酌問道。

“要換地方嗎?”

沈逸清捏著酸脹的鼻梁搖頭。

“不,就回我家。”

話畢,眸子忽的一暗。

昨晚玩得狠了點兒,想起還睡在房中的人,不知道醒了沒有。

車子路過一個藥店,沈逸清忽然讓周平停車,下一秒,他的微信裏就收到一串藥單。

周平有些詫異。

這....都是抹外傷的,這麽急著回去原來是家裏有人生病了。

可據他所知,沈逸清是獨居。

最終默默照做,帶著藥回來的時候什麽也沒問。

*

吧臺上無人看管的手機忽的一顫,微信框彈出來條消息。

手中的威士忌才剛放入冰塊,章柔嘉握著攪動的調酒勺低頭掃了一眼屏幕。

Dd。

Dad?

她看了一眼備註,隨即朝遠處的身影大聲喊叫。

“蘇蘇!你家裏人找你!”

今天不知道什麽日子,清吧裏客人格外的多,蘇棠習慣性給章柔嘉打下手,端著托盤穿花蝴蝶似的在各桌游走,給客人上酒。

聽見這聲呼喊,心裏一緊。

爺爺奶奶很少會在晚上給自己打電話,莫不是出了什麽急事。

她心裏慌亂,捏著托盤一路小跑過來。

章柔嘉看她一眼。

“吶、剛才屏幕亮了,你爹給你發t消息。”

她爹?

蘇棠一楞。

疑惑的解鎖劃開微信,隨即臉上一熱。

昨晚她礙於情面實在是叫不出那兩個字,沈逸清也沒有勉強她。

男人把她扯過去按在懷裏,逼她交出手機,打開微信調出自己置頂,手拿把掐的牽著她的手改了備註。

原本是daddy,蘇棠不從,紅著臉和他爭論一陣的結果,變成了縮寫。

——Dd。

耳鬢廝磨的情景似在眼前,蘇棠的腦海裏全是沈逸清極具挑弄的話。

她心裏一陣狂跳,暗自打量了一眼章柔嘉,好在對方並未表現出什麽異常,松口氣,隨即轉過身去背對著人滑開微信。

還來不及回消息,又有別的電話打進來。

寄賣行的老板語氣不耐。

“你那個耳釘還要不要?!我已經掛出去了,如果有人買我就出手了!”

蘇棠心裏咯噔一下。

“要!我要!你.....能不能再等兩天,我手上的錢還差一點。”

她焦急又擔憂的和他商量。

“差得不多,再等一個星期就好。”

男人不耐煩。

“等等等!我又不是慈善家!給過你機會了!”他下定主意不容拒絕,“我就是通知你一聲我要賣,你抓緊湊錢,運氣好的話你來的時候還沒賣出去。”

電話那頭不講情面的掛斷,蘇棠握著電話楞在原地。

那副耳釘簡素芳寶貝得不行,是她唯一貴重的首飾。

蘇棠內心愧疚自責又伴隨著不安。

不由得又想起那個壞了的相機,想到鮑柔,想到被搶的作品,瞬間心裏有些憤懣。

滿腹心事,甚至忘了要回消息。

*

ktv裏正熱鬧,亂哄哄吵作一團。

陸嶼是個愛玩的,看得順眼不管男的女的都往懷裏帶,撅著張大嘴就往上親,上半身的襯衫早就崩開了兩個扣子,懶散的敞著領口。

反觀一旁的陳牧寒,作為今天的主角倒一本正經,除了身上被惡作劇抹了些生日蛋糕,沒有其他不得體的地方。

陸嶼看他一眼,朝角落裏的宋清煙挑了挑眉。

“今天這日子,你不給木頭唱一首說不過去!”

他偏過頭看向陳牧寒,眼神在兩人之間轉了又轉,好整以暇的姿態,拎起眼前的話筒起哄似的往宋清煙懷裏丟,隨即就等著看好戲。

這兩兄妹之間總無形的透露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,角落裏的鮑柔好奇的打量著人。

宋清煙波瀾不驚的拿起手裏的話筒,耐人尋味的看了眼人,慢慢往點歌臺走。

他才不是什麽木頭,心思比誰都多。

路過陳牧寒時沒好氣的撇了他一下,嫌他擋路,男人也不惱,任她撒氣,眼神深沈沈的看著人。

宋清煙忽略那雙黏在她身上的眼睛,若無其事的走到點歌屏幕前。

指尖動了動,一首陳奕迅的【兄妹】躍然屏上。

陳牧寒瞄了一眼,面無表情的回了頭。

可女人還在繼續,歌詞在大屏幕一串串的慢慢閃過,溫和婉轉的嗓音傾瀉而出,一字一句紮他的心——

“有感情,別浪費,不能相愛的一對,親愛像兩兄妹”

“眼看你,看著我,看得那麽暧昧”

····

“被愛愛人原來一樣可悲”

····

作為始作俑者,陸嶼頹然的窩在座位裏,啞口無言。

陳牧寒的眼神冷颼颼的掃過來,似乎恨不得立馬原地抽他兩巴掌,陸嶼咬咬後槽牙頂著壓力偏過頭。

得,是他犯賤,就不該整這死出。

包廂的氣氛頓時安靜得詭異,只有宋清煙柔和的嗓音旁若無人的響,不管不顧,根本不在意陳牧寒的死活。

沈逸清坐在角落裏,視線落在場中央,唇邊帶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。

鮑柔不明就裏,只下意識的覺得這氣氛不對,但無心顧及其他,只一門心思往旁邊人身上靠。

“逸清....”

‘哥’字還沒說出口,不遠處的包間門就猝不及防的推開。

蘇棠一身風雪,楞在門口沈默的看著兩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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